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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夢與補夢的男人-04

  唐眠眠吃完晚餐才回家,朱莫知已經在沙發上等待他了。
  朱莫知頭也沒抬,專注給手上的編織娃娃收尾。「太慢了。」
  「我又沒遲到。」唐眠眠小聲說。
  但已經快到工作時間了。
  「不去換件衣服嗎?」朱莫知問。
  「穿這樣不行?」
  雖然只是棉T恤牛仔褲,但衣服沒像鹹菜乾皺巴巴,也洗得很乾淨整潔……唯一的缺點,就是站在朱莫知旁邊,會襯得穿著改良古裝棉袍的朱莫知很像誤入現代的古人。
  「可以。」朱莫知不打算干涉他太多。
  朱莫知完成編織熊寶寶,隨手把熊寶寶放進玩具的家,線和鉤針收回工具箱,放進工作室。
  注意到唐眠眠跑去在廚房裡翻箱倒櫃想找什麼,朱莫知從口袋掏出在便利商店買的棒棒糖,招呼他說:「放過我做飯的砂糖,我這裡有棒棒糖。」
  「謝啦!」唐眠眠歡呼一聲,拿走棒棒糖,撕開糖紙。
  唐眠眠果然很高興,認為自己成功和室友保持友好關係的朱莫知也高興了起來,但他沒有表現出來,仍舊面無表情。
  「時辰到了。」朱莫知說。
  「嗯,我們出發吧!」

  客廳有一幅由夢錦製成的精緻寫意屏風,這是由夢娘指導,唐眠眠和朱莫知配合,一同製作的出入口。它通往他們的日常工作地點——夢鄉。
  朱莫知先一步,手按在屏風上,片刻後消失無蹤,隨後夢錦上浮現小小的黑蜘蛛繡畫。
  「趕著去工作做什麼,又不會加薪水……」唐眠眠咬碎棒棒糖,丟掉糖棍,也跟著踏入「夢鄉」,一隻小小伯奇鳥的繡樣,就靠在黑蜘蛛側邊。

  入口是一條窄窄的小徑,兩側雲霧密佈,不可隨意亂走,凡是霧濃之處,都存在著許多夢境。
  黑蜘蛛在等待棉花糖領路。
  在「夢鄉」或者「織夢巷」,朱莫知和唐眠眠都會刻意保密真名,免得出任何意外。
  「往哪裡走?」黑蜘蛛問。
  棉花糖隨手一指,深深吸了一口氣,饞得快要流口水了。「往這,聞起來好香啊,有油酥排骨的味道。」
  黑蜘蛛什麼都沒聞到,但領路和找到適合捕捉的夢是棉花糖的專長,他毫無異議,跟在唐眠眠身後走。
  在夢鄉裡行走和在現實走路完全不同,夢鄉裡的距離感不符合物理常規,有時一步千里,有時往前走,卻離目標越來越遠。
  但領路對棉花糖來說,一點都不難,神獸伯奇的血統使他有天能的直覺,是夢鄉裡最好的領航員。棉花糖帶著黑蜘蛛左彎右拐,迅速地往油酥排骨前進。
  直到有棉花糖這個強力搭檔開始,黑蜘蛛才能以稍微輕鬆的心情在夢鄉裡移動。
  他比棉花糖更早誤入織夢巷,被夢娘邀請在織夢坊任職。
  以往他的工作以補夢為主,偶而不得已,得捉點夢當材料,他就得親自到夢鄉放陷阱——陷阱是用夢娘紡的線製作的捕夢網——就算每趟都快去快回,還用上紅線標記路線,但黑蜘蛛仍然提心吊膽,深怕哪一天永遠迷失在夢鄉之中。
  「到了!」棉花糖帶著他到達飄出油酥排骨香味的夢境。
  黑蜘蛛攔住他說:「我先看看。」
  等確定是什麼樣的夢,才能決定是否讓棉花糖吞吃這個夢境。
  「快看快看。」棉花糖不耐煩地說。
  黑蜘蛛取出隨身攜帶的捕夢網,在雲霧裡撈一撈、濾一濾,很快捕夢網上,浮現一段動態影像——  

  拿著麥克風的男主持人綁著頭巾,穿著Taiwan NO.1的T恤,扶桑花海灘褲,熱情洋溢地朝攝影機燦笑。
  「歡迎大胃王比賽in台灣!這次大胃王比賽的食物是油酥排骨麵!酥香的排骨搭配扎實濃郁的醬湯,和日本大胃王比賽中的大魔王拉麵相同等級,如何克服麵湯帶來的飽足感是重要關鍵!讓我們秤一下——看到了沒有,太驚人了!一碗油酥排骨麵有0.6公斤重,這位選手,你有信心嗎?」
  被主持人訪問的正是夢境的主人,在黑蜘蛛與唐眠眠的眼中,這人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碧芒,他自信滿滿地說:「有,我還想去日本參加總決賽!」
  「很好!很有志氣!接下來讓我採訪一下油酥排骨麵的主廚!」主持人走向一旁支起帳篷,正忙碌備料和準備一份份油酥排骨麵的區域走去,「您就是主廚了吧,您好,請問你們的油酥排骨麵有什麼秘訣呢?」
  帶著廚師帽,拿著煮麵的網杓,笑容親切的油酥排骨麵麵攤老闆說明鏗鏘有力。「嚴選百年工坊手工醬油,宜蘭三星蔥、純正雲林台灣蒜和小農有機白蘿蔔、紅蘿蔔、香菇熬出來的湯頭,排骨來自天然的放養山豬農場,比一般的肉豬更清爽,充滿青草香氣!」
  「天啊,聞起來真的——」

  三十秒時間到。
  還好已經吃完飯了,但強迫收看飲食綜藝節目仍然讓棉花糖和黑蜘蛛愕然。
  棉花糖反應過來,興奮地說:「真的是油酥排骨!」
  很少有這樣氣味和景象相符的夢境了。雖然對棉花糖來說,夢嚐起來有不同的味道,但是那不代表夢境裡就有那種菜式,就像他前不久吐出來的兩個難吃的夢。
  「你嚐嚐味道,之後得吐出來給我。」黑蜘蛛說。
  把這夢帶回去,有了大胃王綜藝的架構,黑蜘蛛可以續織出多集不同美食吃到飽的夢境,甚至可以仿出美食紀錄片的劇情,這是難得可貴的美夢,難得的素材!  
  棉花糖張大嘴深吸一口氣吞吃,邊吃邊含糊不清地抱怨:「每次都這樣,讓我吃掉幾個夢又不會怎麼樣。」
  「吃夢扣錢。」黑蜘蛛說。
  「嗝。」棉花糖拍拍肚子,想到去糖果店才被員工嫌棄,悻悻然說:「你怎麼跟我們家甜甜一樣。」
  「那是誰?」黑蜘蛛伸手,把沾黏在棉花糖嘴角的雲霧推進他的嘴裡,「你嘴角嘴角還有,吞得乾淨一點。」
  他的手指好冰。
  棉花糖慌張一下,後仰躲開他的手指,不自在地問:「算了不重要,這附近有難聞的焦味,你要不要去看看?」
  「那就走吧。」黑蜘蛛收起捕夢網,等棉花糖再次帶路。
  棉花糖在前方疾走,黑蜘蛛一聲不吭,小跑跟上,就算跑得腳痠也沒說話。
  他們繼續前進,又收了好幾個夢。其中「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夢因為太過氾濫,黑蜘蛛讓棉花糖吃了兩個,接下來因為棉花糖嫌味道太油膩,主動避開聞起來類似的夢。再來因為織夢坊最近的訂單需要惡夢,棉花糖在黑蜘蛛的要求下,特意去找幾個有不好聞味道的地方,不過氣味太噁心的惡夢棉花糖拒吃,劇情類似「被青椒和小黃瓜追逐」的夢因為太單純童趣,黑蜘蛛不收,棉花糖也不想吃青椒,白白跑了幾趟。
  忙了大半晚上,他們收穫得不多,最有價值的還是一開始捉到大胃王比賽的夢。不過黑蜘蛛很滿足,這已經是大豐收了,他們甚至可以好幾天都不出來捕夢也沒關係。
  黑蜘蛛在離工作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之前,難得主動給棉花糖放假。「今天就到這裡吧,接下來你想吃什麼夢就自己去吃。」
  「真的?」棉花糖驚訝,難得黑蜘蛛這麼好心。
  「補這些夢夠我忙好幾日了,待會先把今日捉的夢給我再走。」黑蜘蛛說。
  唐眠眠忙不迭地答應,「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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