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到公寓，朱莫知拿了一個精緻的金魚繪瓷缸，唐眠眠主動把夢錦團吐進去，讓朱莫知待會拿去漂洗。
吐完夢唐眠眠嘴裡有一股混雜的怪味，他漱了漱口，總覺得嘴裡還是五味雜陳。
算了，待會吃點好吃的夢，應該就能蓋過嘴裡的怪味了。
唐眠眠一抹嘴角，準備出發覓食。「那我去找東西吃了。」
「等等，你先喝這個，清清嘴裡的味道。」朱莫知從今日起打算貫徹好好對待同事的決定，端給唐眠眠一杯紅棗和枸杞泡的糖水，「早點回來。」
「你怎麼這麼好！」唐眠眠感動地想給朱莫知擁抱。
朱莫知趕緊閃避，把杯子高高舉起，「別靠這麼近，撞翻杯子燙到怎麼辦？」
「嘿嘿，我會小心啦！」唐眠眠傻笑，等朱莫知把杯子給他，他喝了一口熱呼呼香噴噴的糖水，「蛛蛛寶貝，你真好。」
「不要隨便幫我取綽號。」
朱莫知完成給同事餵食好感度累積的日常任務，直接捧著瓷缸去洗夢錦，等洗完了，他可以在工作室提前做些補夢的工作。
「晚點見！」唐眠眠蹦蹦跳跳，快樂地出發覓食。
也許是細細的弦月讓月光格外昏暗的緣故，他們誰也沒發現工作室緊閉的門扉下，有黑霧如絮湧動。
凌晨四點半，朱莫知在浴室裡細心地清洗夢錦，放在客廳的屏風上有一隻可愛的小伯奇鳥，黑霧緩緩地從工作室裡滲入客廳，積累了約腳踝高度的濃霧，墨黑的色澤掩蓋了木地板的顏色。
朱莫知仍然在細細的漂洗夢錦，剛捕捉回來的夢錦太過殘破，稍微大力一點就可能會撕破，因此他力道很輕，不敢用力，洗滌的時間格外地長。等洗好了，朱莫知用毛巾夾著夢錦輕壓，吸乾夢錦上頭的水，再輕輕甩開，抖平所有皺褶。
只要再晾上一天，朱莫知就能把它們帶進工作室進行補修作業。
朱莫知在心裡打算著，等晾好這些夢錦，就去處理唐眠眠昨天帶回來的兩幅惡夢。他一邊想著，一手捧著洗好的夢錦，一手扭開浴室的喇叭鎖——
浴室外的空間變得陌生，朱莫知下意識把門關上。
唔。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到底怎麼一回事？朱莫知稍稍提高音量，問：「唐眠眠，你在搞什麼鬼？」
然而外頭靜悄悄的，什麼回音都沒有。
唐眠眠如果搞鬼搞怪，也不會不搭理他的問話。一定是出了什麼意外，有可能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從「夢鄉」裡跟來了……
也可能是其他東西，但朱莫知不擅長戰鬥，他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朱莫知身上只有一捆用剩的紅繡線，還有剛才進夢鄉用的捕夢網，不過捕夢網主要不是用來戰鬥的東西⋯⋯
滴答，滴——答。
門外超乎尋常的安靜，使得水滴滴落的聲音異常響亮，朱莫知回頭去關緊水龍頭，在他轉身的瞬間，門外的黑霧終於忍不住，從門下的縫隙直接衝進浴室內。
黑霧挾帶虎嘯聲，隱隱能看見兩點紅光隱於其中，朱莫知一察覺不對，回頭扔出他還藏在袖裡的捕夢網，厲聲喝道：「退！」
捕夢網張開，形成一道屏障，就緊貼在朱莫知的面前，黑霧似乎在散發寒氣，他的鼻尖還能感受到絲絲涼意。
他皺眉觀察眼前張牙舞爪的黑霧，捕夢網發出不堪負荷的吱嘎聲響，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他從衣兜掏出一綑繡線——他之前上課繡著伯奇鳥玩，隨手把用剩的鮮紅繡線收起來，現在倒成了救命的寶貝了。
朱莫知撚著線頭，指尖在繡線附上無形的細絲，兩股扭再一起，原本軟綿綿的線就能按照他的精神控制，憑空舞動起來。
「去。」他低聲叱道。
鮮紅繡線如蛇信探出，一頭栽入黑霧中，黑霧先是嚇了一跳，片刻後被惹怒，瘋狂嘶吼，想撕斷繡線，那線卻如鐵絲般堅固。
——希望這股線能盡快引來唐眠眠，他能勉強自保，卻不可能獨自擺脫凶惡的霧氣。
小小一綑繡線彷彿無窮無盡似地向外延伸，朱莫知不再管延伸出去的線，找到另外一端線頭，修補正在崩裂的捕夢網。畢竟他不知道自己還得一個人支撐多久……
唐眠眠吃飽喝足，還在夢鄉裡晃蕩，他打算多找幾個夢吞下去，自己私藏起來當點心吃。
正當他瞄準一個小孩兒作的幼稚園分養樂多和雞蛋糕的香甜夢境準備下口前，他的手腕被一股紅線纏上，紅線緊緊他的手腕，勒得他很不舒服。
「黑蜘蛛？」唐眠眠手指壓著線，彈了兩下。
半响，線再次一緊，彷彿想拖著他回去。
根據他的了解，若不是事態緊急，朱莫知不會用這樣的方式聯絡他，催他快點回去。
一定出了什麼事。
唐眠眠摸摸撐得滾圓的肚子，回頭看了一眼養樂多和雞蛋糕的夢境，雖然有些可惜，不過若是再多吃那麼一個，他待會跑動起來肯定會吐。
手腕的線又緊了緊。
「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就回去！」
唐眠眠奔跑的模樣像在飛，風刮過他的臉頰，偶而為了節省時間，直接穿越夢鄉雲霧，打斷幾個稀薄的夢境，也不管夢境的主人會不會因為夢境破碎，驟然清醒。
他以極快速度趕回與朱莫知一起建立的門，出入口處湧動著如瀝青般黏稠的黑霧，唐眠眠碰了一下後收回手，甩掉指尖沾到的黑色不明物體，忍不住抱怨。「噫！這是什麼玩意，好噁心。」
如果朱莫知被這種黏噠噠的黑霧纏上怎麼辦？抱著他甩，能把他身上的髒東西甩掉嗎？唐眠眠在腦中胡思亂想，深吸一口氣，忍著噁心，屏息潛入那團黑霧中。
「奇怪？」唐眠眠驚呼。
突破濃霧表面黏膩的部分，內裡的質感出乎意料的綿軟，濃霧交織成柔軟有彈性卻難以突破的黑色霧壁，唐眠眠想順著線的牽引走，然而紅線沒有順著黑色霧壁彎彎繞繞，反而貫穿了它們。
唐眠眠試著想從紅線貫穿的細小縫隙破開霧壁，試了幾次都沒成功，他只好認命順著霧壁走，邊繞邊觀察手上的線，以線觀察方向。順著這些彎彎繞繞的路走了好久，唐眠眠肯定就算他迂迴著把客廳每一片地板都踩過一遍，都不會走這麼久之後，他不得不另想辦法。
唐眠眠不耐煩地呼喚他的同伴和他們的貓，「黑蜘蛛！波奇！你在哪裡？快喵一聲來給我聽聽！」
「唐眠眠，你在搞什麼鬼——」
有人在唐眠眠身後說，嗓音一如既往地如堅冰碰撞般清冷。
「我說黑蜘蛛，應該是我問你……我靠——北邊走！」唐眠眠回過頭，話說到一半，陡然拔高罵，「什麼鬼？」
凝聚成人形的黑霧滴滴答答，兩眼閃爍鮮紅的亮光，不斷重複著融化又凝聚的過程，看起來噁心的要命。
那詭異的黑霧形體嘴裡喊：「唐眠眠，你在搞、搞什麼……什麼鬼？唐眠眠、唐眠眠眠眠……」
「我不叫唐眠眠眠眠。」
唐眠眠咬牙，他從沒看過這種怪東西，黑蜘蛛那個毫無警覺心混蛋，肯定在一開始喊出他的名字，才會被詭異的怪東西學走！
怪東西聞起來味道很差，唐眠眠不想動嘴毀滅它，只能另想辦法。
「唐眠眠、唐眠眠眠……」
唐眠眠氣得一拳揍上人形黑霧，「你有完沒完？要喊名字就好好喊啊混蛋！」
拳頭鑲進黑霧的感覺很奇怪，比果凍更黏，裡面好像加了氣泡錠一樣，啵啵啵地不斷在皮膚上滋滋作響。
「噁心！」唐眠眠抽出拳頭，抓狂地加大力量又揍上一拳，「超噁心！」
黑霧被揍得散開，兩三秒又凝聚回原樣，黑霧被接連的拳頭惹怒，張嘴發出狂吼：「嗷——眠眠！」
不要亂喊我的名字我們不熟啊混帳果凍怪！
唐眠眠覺得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可愛的娃娃臉上滿是愁苦。他戰鬥只憑本能，如果戰況膠著，就會讓他心情焦躁，攻擊逐漸不成章法。
這樣下去不行，他雖然清楚自己的缺點，但是搭檔不在，他也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化解目前的窘境。
要是朱莫知在他的身邊，他們一起遇上這種噁心玩意，朱莫知會怎麼說？
這麼一想，唐眠眠的耳邊彷彿響起朱莫知說話的聲音。
——先拉遠距離，仔細觀察對手！
「知道了知道了，打不過就不要硬扛。」
唐眠眠點點頭，果決地閃身就跑，而黑霧凝結的怪物愣了半拍，才急急忙忙跟上。
他跑得很快，已經超越一般人類可以達到的速度了，但是黑霧怪好像緊緊貼在他的身後，他根本抓不到回頭觀察的間隙。
「混蛋混蛋混蛋……」唐眠眠跑煩了，只稍稍回頭，差點被黑霧怪沾得滿頭滿臉，他嚇得一蹬腿竄出一大截，差點撞到牆上。
他還可以跑得更快，但這裡彎彎繞繞的，每次轉彎都會要快也快不起來，他越跑越鬱悶，煩得要命。
再第三次一個特別狹窄的轉彎處，唐眠眠決定不減速，直接撞上黑色霧壁，腳在牆上一蹬，藉著反作用力後空翻，躍過黑霧怪。
他手上的紅線依照慣性，恰好圈住黑霧怪的脖子，在唐眠眠往前衝的同時，俐落地削斷黑霧怪的脖子，這次和之前幾次不一樣，黑霧怪的傷口沒有恢復原狀？
無頭黑霧怪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吼嗚……吼啊……」
唐眠眠反應過來，反手勾著手腕上的紅繡線，繞著黑霧怪跑了幾圈，無頭黑霧怪被切成一截一截，一段段消失在空氣中。
總算把煩人的東西解決了。唐眠眠抓著紅線，試著拉扯看看能不能用來刮開黑色霧壁，照理說能切割黑霧怪物，那麼也能切開同性質的東西。但他扯著線試了幾次，紅線可以左右移動，但刮開的小縫很快又闔上了，就和他之前用手想刨開霧壁的情況差不多，霧散開後很快就凝聚再一起。
唐眠眠只能繼續往前走，他放開紅線，紅線又漸漸收緊，好像催促他加快腳步。
TBC
和我聊聊⋯⋯